第十二节 以民为本

〖题解〗

“民本”与“君主”是相对存在的概念，无论是专制君主制还是君主立宪制，都需要以民为本，即君王与官员以百姓为根本，同时，百姓以君王和官员为主人。儒家所设计的太傅教育制度、经筵讲席制度、史官实录制度、灾异罪己制度、朝廷采风制度、选贤举能制度、群臣庭议制度、大臣谏议制度等，都是提高治理水平的有效办法。要实现上述关于民本政治的理想的设计，在实践中主要依靠君王和官员的道德素质。但是由于封建时代的君王高高在上，不接受任何有效的限制，如果君主腐败无能，则依靠君王来推行民本思想，经常陷于失败，民本政治的种种设计就变成美丽的空话。在现代社会治理中，应当走民本与民主相结合的道路。

一、社会儒学与心性儒学相辅

儒学分为心性儒学、社会儒学、宗教儒学三大板块，这三方面是相互促进、相互依存。心性儒学走“内圣”之路，注重内心修养，注重个人的精神世界，而社会儒学走“外王”之路，注重社会改造，注重社会的制度建设。必须兼明心性儒学与社会儒学，将心性儒学的理想向外落实为社会制度，展现为客观事物，否则，心性儒学就是独善其身，空谈心性，不能发挥济世救民的价值。社会儒学认为，外在礼法制度及外在社会环境，一方面是内在人性之善的外在表现，另一方面则又是内在人性之恶的外在克制和矫治力量。

 二、民主与民本并行

民本是自上而下的治理方式，民主则是自下而上的治理方式。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大国而言，必须同时运用这两种方式，体现了中国传统的高深智慧。民本与民主，正如太极图中的阴阳鱼，一条由上而下地行进，另一条由下而上地行进，你中有我，我中有你，形成动态的治理结构。民主与民本，也可以通过《泰卦》说明，《泰卦》的卦象为乾（天）下坤（地）上，地气上升，乾气下降，阴阳二气一升一降，互相交合，顺畅通达：“则是天地交，而万物通也；上下交，而其志同也。”（《易经•泰卦彖》）

三、德治与法治并行

德治与法治各有所长：德治治人心，法治治人行；德治在行为发生之前发挥导向作用，法治在行为发生之后发挥惩治作用；德治调整人与人之间的精神关系，法治调整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关系。通过德治提高人民的素质，才会避免民意中出现功利性、非理性、情绪化、盲目性、愚昧性、被煽动性等特征，才能建立优质民主。

四、政统遵从道统

“道统”要保持自身的独立性，只有这样，才有力量去转化政治势力，使之从偏离的道路上回到“政道”的轨道上来。中华民族要形成民族认同，就需要保持自己的民族特性，需要有共同的民族精神，需要有共同的民族意识，需要有共同的语言文字，需要有共同的道德观与价值观，在这些方面，儒家文化提供了丰厚的资源。中国的民主法治建设，在共性之外还有特殊性，即是在中国大地上结合国情、结合儒家文化而得到成长。儒家强调遵纪守法，以补西方民主过度强调自由之弊；儒家强调权威，以补西方民主过度强调自主之弊；儒家强调义务，以补西方民主强调权利之不足；儒家重道德，以补西方民主重利益之弊；儒家强调集体，以补西方民主强调个人之弊；儒家强调和谐，以补西方民主重竞争之弊；儒家强调秩序，以补西方民主强调平等之弊。

〖圣贤经典〗

民惟邦本,本固邦宁。（《尚书•五子之歌》）

【译】人民是国家的根本，根本稳固，国家就安宁。

民为贵，社稷次之，君为轻。（《孟子•尽心下》）

【译】人民尊贵，国家放处于第二位，君王在最后。

君者，舟也；庶人者，水也。水则载舟，水则覆舟，此之谓也。故君人者，欲安，则莫若平政爱民矣。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（《荀子•王制》）

【译】君王，是船只；平民，是海水。水可以载负船只，也可以颠覆船只，讲的就是这个道理。所以君王如果要得到安宁，最好的办法就是勤政爱民。

（链接案例：《唐太宗修德政》）

天下之治乱，不在一姓之兴亡，而在万民之忧乐。（清·黄宗羲《明夷待访录•原君》）

【译】天下是治理还是混乱，不取决于一家一姓的兴亡，而取决于人民痛苦还是快乐。

（链接案例：《徐有功进谏》）

生民之初，本无所谓君臣，则皆民也。民不能相治，亦不暇治，于是共举一民为君。（ 谭嗣同《仁学》卷三一）

【译】在人类的初始阶段，本来没有什么君和臣，都是人民。人民不能够相互治理，也没有治理的时间和精力，于是共同推举一个百姓来当君主。

所谓大臣者，以道事君，不可则止。（《论语•先进》）

【译】所说的大臣，就是以正道来对待君王，如果行不通就停止。

尧设诽谤之木，何也？答曰：今之华表木也。……或谓之表木，以表王者纳谏也。（《古今注》卷下）

【译】尧设立了诽谤之木，就是今天所讲的华表。……有人也称它为表木，用以表彰君王接纳劝谏。

治理之道，莫要于安民。安民之道，在于察其疾苦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（[明]张居正《答福建巡抚耿楚侗》）

【译】治理的方法，最重要的就是安抚人民。安抚人民的方法，就在于体察人民的痛苦。

（链接案例：《刚正不阿的海瑞》）

德惟善政，政在养民。（《尚书•大禹谟》）

【译】德政才是最好的政治,政治在于养护人民。

（链接案例：《董宣护民》）

薄赋敛，省徭役，以宽民。（《前汉纪》卷十三）

【译】减轻税收，减少徭役，以此宽待人民。

圣人之德，惟在善政。善政之要，惟在养民，养民之政，必先务农。（范仲淹《范文正奏议·答手诏条陈十事》）

【译】圣人的品德，表现为改良政治。改良政治的关键，在于养护人民。养护人民的政务，必先安排好农业生产。

汤、武革命，顺乎天而应乎人。（《易·革·彖辞》）

【译】 商汤、周武王革命，顺从天意，顺应人民。

贼仁者谓之贼，贼义者谓之残，残贼之人，谓之一夫。闻诛一夫纣矣，未闻弑君也。（《孟子•梁惠王下》）

【译】摧残仁爱，就是贼；摧残正义，就是残。行残、贼之事的人，叫做独夫。我听说诛杀了独夫商纣王，没有听说这种做法是“弑君”。

（本文选自陈杰思著《正道管理学》第十五章）